卡夫卡不喜欢的、不希望谈到的那些话题,尤其是他家里、他父母那些话题,她竟然一个都没问。这份怡然都让他感到奇怪。说实话这么舒服的感觉很少遇到。玛雅没有藏藏掖掖,很快就和他聊起了画画,——这一他们俩共同的特长,也正是他们俩在利恩茨学校之所以被大伙儿说成是“一对”的主要原因。她说她给上次她画的那三棵树上了色,而且还是水彩,卡夫卡问她水彩怎么盖得住最初钢笔的线条,她顿时害羞了:“就是呀,一点也不好看。以后要上色的画,就得用铅笔。”
然后她又说:“我还是不喜欢画阴影。”
卡夫卡想说“我也是”,但他没说话。他听着车轮滚滚向前,不知道即将投入的是一个怎样的村庄,也不知道玛雅的父母是怎样的人,会怎样对待自己,他们完全可能不喜欢这么一个冒失住到女同学家里的男生。而且自己和玛雅算什么呢?我能算是她——“男朋友”吗?
除了同学们的玩笑和捉弄,实际上他们俩几乎没有私下说过一句话。
他突然又想到自己的父母,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,他还担心三天后玛雅是否会叫马车把他送回学校,否则他怎么见到来接他的爸爸。他正想着这些,玛雅掀开帘子往外看,车外的光线照亮她的脸,他看着她脸颊的弧线和弯曲的睫毛,一瞬间他发现她比他原先感到的要美得多,这时马车一抖,他的目光随之不小心落到她的胸部,他吃惊地发现她的胸脯竟然微微地鼓起,他被这个发现惊吓,立即转头看向前方,但他脑子里摆脱不掉刚才见到的隆起,不过他想:它们会不会是因为她弯着身子、衣服被挤得拱起?前面隔板的玻璃正好反映着她明亮的脸和胸,他不禁仔细看,最后他明确地发现它们不是衣服的拱起,因为他看到她两边有着同样的隆起,而且在棉袄的包裹下,那两个隆起隐约实在地显出两个小小的球。一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后脑勺上扑通扑通地跳,喉咙里也顿时干渴发黏。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血在黑暗之中上下奔流,但他还是不能制止自己脑子里的想象,他仿佛看到她的衣物层层打开,她那两朵凸起的胸脯静静地竖着,就像两支小蜡烛……“我感觉天要下雪。”玛雅放下帘子,对着车里说,好像既是告诉卡夫卡,也是告诉前面的车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