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而孙权之罪不容诛也,怀愤嫉于先主,而请降于操,操无忌矣。关羽出襄、邓,向宛、雒,而怀忿以与孙氏争,操知之而坐待其败。普天之下,为汉臣者,唯三子之不恤死而誓与献帝俱殉社稷耳,其他皆贪忿以逞者。忠臣志士无可俟之机,而又何择焉?
〖三五〗
关羽,可用之材也,失其可用而卒至于败亡,昭烈之骄之也,私之也,非将将之道也。故韩信之称高帝曰:“陛下能将将。”能将将而取天下有余矣。先主之入蜀也,率武侯、张、赵以行,而留羽守江陵,以羽之可信而有勇。夫与吴在离合之间,而恃笃信乎我以矜勇者,可使居二国之间乎?定孙、刘之交者武侯也,有事于曹,而不得复开衅于吴。为先主计,莫如留武侯率云与飞以守江陵,而北攻襄、邓;取蜀之事,先主以自任有余,而不必武侯也。然而终用羽者,以同起之恩私,矜其勇而见可任,而不知其忮吴怒吴,激孙权之降操,而鲁肃之计不伸也。
然则先主岂特不能将羽哉?且信武侯而终无能用也。疑武侯之交固于吴,而不足以快己之志也。故高帝自言能用子房者,以曹参之故旧百战之功,而帷幄之筹,唯子房得与焉。不私其旧,不骄其勇,韩、彭且折,况参辈乎?先主之信武侯也,不如其信羽,明矣。诸葛子瑜奉使而不敢尽兄弟之私,临崩而有“君自取之”之言,是有武侯而不能用,徒以信羽者骄羽,而遂绝问罪曹氏之津,失岂在羽哉?先主自贻之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