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员组从我家和陈大娘家离去后,哑人一样的陈大娘,竟主动开口对母亲说:“大妹子,别人家不搬,咱两家先搬吧!这厂子是大集体,厂房盖不起来,生产不出东西来,那些工人们就开不出工资啊,咱们得为那些工人们想想。农民不种田,工人不做工,咱们这个国家是要垮的呀!真到那一天,孩子们都没指望过好日子……”
母亲一听陈大娘说出这番话,立时就搂抱住她失声哭起来,边哭边说:“陈大嫂,别人都说你会疯,今天听你这番话,还是那么明白事理!我听你的!咱们就提一个条件,只要还能让咱两家住一块儿做邻居,不管搬到哪儿,咱们二话不说就搬!”
厂方很快给我们找到了房子。我们搬家那一天,全院邻居都不帮忙,大人孩子都站在自家门前,抱臂旁观。一张张脸全都耷拉着,冷冷地瞧着我们装车。仿佛我们两家人在他们心目中全都是可耻的叛徒一样。
杜家的老太太,颠达着一双小脚,嘴里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,骂我们两家准是受了厂方的贿赂,存心动摇他们的联盟,破坏全院的好事。母亲不屑于临分离再同那老刁婆大动干戈,装没听见,只是催促我们几个孩子快装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