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拉克罗瓦的激情还来自革命的骚动。1830年法国爆发七月革命并推翻了波旁王朝政权,他紧随其后创作出了自己的成名巨作。在这幅《自由引导人民》(Liberty Leading the People)中,自由化身为一位女士,一只手拿着步枪,另一只手高举法国大革命的三色旗,带领着武装民众翻越路障,前赴后继地向前迈进。对德拉克罗瓦而言,这幅画也是对籍里柯的《美杜莎之筏》(The Raft of the Medusa)的回忆,三色旗象征着绝望中的希望,也象征着人们对腐败旧秩序的反抗。尽管如此,浪漫主义的本质总是不甚明确,因此也很难成为立场鲜明的宣传力量。画中自由女神左侧戴礼帽的人停下脚步,若有所思,似乎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打算舍生取义;自由女神也面露犹疑之色,并非因为衣衫滑落,而是意识到纯粹的革命理想与惨淡的现实之间存在极大的反差。在大革命后的浪漫主义时期,人们对英雄主义与美感的理解都变得十分复杂。
除了这些政治题材,德拉克罗瓦的浪漫主义绘画也有着极其个人化的特点,作品描绘的也几乎都是个人想象。与籍里柯不同,德拉克罗瓦并不关心历史的重构,也不会记录大量的笔记并苦心孤诣地去作画,而是看重画作本身,以及画中所用的技巧。虽然他爱画野兽——在深林山野间与人类和其他动物进行殊死搏斗的狮子和老虎,但他其实从未在自然环境中亲眼见过。他只不过是在巴黎植物园中画动物写生,有时陪伴他的是好友、雕塑家安托万-路易·巴里(Antoine-Louis Barye)。德拉克罗瓦笔下的老虎确实有着布莱克描述的“可怕的对称”,但它们并不是在野外遭遇时展现出如此鲜活的生命力,那只不过是动物园的喂食时间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