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如老陈所预料的那般,清水镇的“黑鱼”,在两周后达到了最大体积—与半张乒乓球台旗鼓相当。此后黑鱼的体积果然呈现逐渐缩小的态势,并预计将于两周后彻底归零。这只布满黑色黏液的丑陋球体,其最终归宿只能是平静地消失。
老陈是在一个夜里急匆匆赶来见我,并向我分享这些喜讯的。作为研究团队的特聘顾问兼生长模型课题组组长,老陈在这只黑鱼身上提取了大量参数,以建立精确的“膨胀—收缩”数学模型,其拟合结果也堪称绝佳。用以描述黑鱼生长的一切数据,都精准符合数学模型的预测。
“多亏你们,黑鱼终于不再是未知的了。”我长舒一口气,给老陈倒上一杯热茶。
老陈没有回应我,而是小口抿着热茶。我捕捉到老陈眉间匆匆掠过的一抹不安。
“单只黑鱼的生长模型,还有它的物理、化学性质等,确实是摸清楚了。”
老陈的声音有些颤抖,他缓缓放下热茶,扶稳老花镜:“然而,我们不知道这样乒乓球桌一样大的黑鱼—或者鹅蛋一样小,这都不要紧,体积不重要,数量与位置最重要—世上究竟还会出现多少,它们又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哪里?这是十分严峻的问题,而更可怕的是,我们绝无办法对它们进行观测或是预知。平静的湖面绝不会告诉你水底藏着怎样的游鱼,三维欧式空间不过是四维欧式空间的一个投影,却也正是缺失的那个分量隐匿着一切危险的信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