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文说,次恺曾和开木器行的同乡陈先生提及去拜访过傅雷。和次恺接近最多的,是胡山源的夫人。次恺叫她姐姐。胡夫人是票友,闲时喜欢在窗边唱一段,次恺是唯一观众。“兴致来时也会哼几句,但不成腔调,或打几下小锣,也不到点。”曾有一位叫三珠的校工,见次恺无人照顾,帮他洗衣物、收拾房间,但她一走,次恺照例是门一关,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。
次恺喜欢喝点小酒。“通常,他是一个人喝闷酒,天热时,坐在树下,他会揭开上面几粒纽子,撸撸头颈,靠在椅背上,享受习习凉风,望着满天星斗,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诗词歌赋,似乎若有所思,似乎自我逍遥,颇有魏晋之风。”后来,胡山源调走当教授去了,同乡陈先生被送到农场改造,三珠嫁了他人。“从此,次恺彻底孤寂一人,课也很少,后来干脆不上课了,终日以酒为伴,足不出户。”
陆文称,次恺约在一九七一年去世,五十二岁。“三珠代表学校来收拾他的遗物,房间里一张床,床底两个木箱,里面都是书。一个小衣柜和一张桌子。”次恺墙上挂着胡山源一九五八年离开上海时赠送的对联:“千里锦园寻旧梦;百花开处即家乡。”三珠拿走了,现在不知还在人间否。
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日
* 本文写于二〇一九年三月五日,收录于《瓯风》第十七集,文汇出版社二〇一九年五月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