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艺人有句老话‘不占一帅,就占一怪’,如果不能率先创出独门技艺,就得把自己扮得与众不同,用怪异吸引观众。真正的大金牙我见过,那是一品人物,身量高,长得帅,还有一条好嗓子,更重要的是人家的片子好。画洋片是门独特的手艺,不但要妙笔善画,还要掌握胶片特性。在塘沽有个姓潘的画师,是此道翘楚,京津一带流行的洋片有九成是他画出来的,拉洋片的简直把他当作伏地圣人,都找他订画,小张的五元,大张的十元,有时等他作画就得等半年。大金牙与这位潘先生是亲戚,近水楼台先得月,画片不但精细而且便宜,还总有新内容,别的拉洋片的永远追不上。假金牙既没相貌又没嗓子,片子也不行,根本不可能模仿得像,即便学像了又有何出奇?所以只能扮怪。”
锣鼓敲了半天,动静闹得不小,却始终没人来看。假金牙有点儿沉不住气,亮开嗓门儿唱起来:
再往里头再看哪,又一层,来到了苏州城里您看个分明。那三趟大街长有十里,招牌幌儿挂在西东。门口站着一个小大姐,她十七八岁人家正年轻,唉……她十七八岁人家正年轻,上梳油头花髻大,在末根儿扎着的本是红头绳。有偏花、正花戴着两朵儿,掏耳挖子一丈青。耳衬八宝镀金坠,滴溜溜耷棱棱的九莲灯。她长了一对好看的眼儿,两盏弯月眉毛往上升。不搽官粉自来的俏,苏州胭脂嘴唇发红,在上身穿玫瑰紫的大夹袄,白狗牙绦子又把大襟绷,下边的中衣鹦哥绿,丝线的金莲两伶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