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倒不一定,”台·格拉桑先生表示意见,“那家伙一向喜欢藏头露尾的。”
“喂,台·格拉桑,”他太太插嘴道,“我已经请他来吃晚饭了,那小伙子。你再去邀上拉索尼埃夫妇,杜·奥多阿一家,还有那美丽的杜·奥多阿小姐;噢,但愿她那一天穿得像个样子!她母亲真会忌妒,老把她装扮得那么丑!”她又停下脚步对三位克罗旭说:“希望你们也赏光。”
“你们到了,太太,”公证人说。
三位克罗旭别了三位台·格拉桑回家,一路上拿出内地人长于分析的本领,把当晚那件大事从各方面推敲了一番。为了这件事,克罗旭和台·格拉桑两家的关系有了变化。支配这些大策略家行事的世故,使双方懂得暂时有联合对付共同敌人的必要。他们不是应该协力同心阻止欧也妮爱上堂兄弟,阻止查理想到堂姐吗?他们要用花言巧语去阴损人家,表面上恭维,骨子里诋毁,时时刻刻说些似乎天真而别有用心的话:那巴黎人是否能够抵抗这些手段,不上他们的当呢?
赶到堂屋里只剩下四个家属的时候,葛朗台对侄儿说道:
“该睡觉了。夜深了,你到这儿来的事不能再谈了;明天再挑个合适的时间吧。我们八点吃早饭;中午随便吃一点水果跟面包,喝一杯白酒;五点吃晚饭,像巴黎人一样。这是我们的规矩。你想到城里城外去玩儿吧,尽管自便。原谅我很忙,没有工夫老是陪你。说不定你会到处听见人家说我有钱:这里是葛朗台先生的,那里又是葛朗台先生的。我让他们说,这些废话不会破坏我的信用。可是我实在没有钱,到了这个年纪,还像做伙计的一样,全部家当只有一双手和一只蹩脚刨子。你不久或者自己会明白,要流着汗去挣一个钱是多么辛苦。喂,拿侬,把蜡烛拿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