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老相国是士林中的泰山北斗,他对于后生小子很喜奖勉,尤其是唐、祝、文、周中的文衡山,他说文衡山的才学不让唐伯虎,文衡山的立品尤在唐伯虎之上。”雪芳道:“说到唐伯虎我又记起—椿事来了。公公常说唐伯虎的架子大的了不得,请他绘几幅中堂和屏条,托吴县大令去说,他不肯绘;托他表妹写信去恳求,他依然一个不绘。妹妹,我记得唐伯虎和爹爹很想熟,假如托爹爹向他央求,你看他肯绘不一肯绘?”月芳道“姊姊,我告诉你一桩新闻,唐伯虎早已失踪了。”雪芳惊道:“他又不是小孩子,怎会失踪呢?”月芳道:
“他的失踪真教人不可测度,唐伯虎每次出门总是随带一名家僮同行,不是唐兴便是唐寿,本月十二日唐伯虎更换衣服出门,临走时只说去去便来,不要唐兴唐寿相随。谁料他一去以后便成黄鹤不复返。一连两三天没有回家,把家中八位娘娘急得甚么似的。合该是唐兴、唐寿倒霉,大娘娘抱怨他们不跟着大爷出门,以致大爷失踪,天天把他们责打,两个小厮愁眉泪眼的到各处去访问主人,亲戚朋友家中都已—一访遍,便是我们家中两个小厮也来了好几遍。”雪芳道:“这也奇怪,他到了那里去呢?”杜月芳笑道:“唐解元到了那里去,我们怎会知晓?多分是又干他的窃玉偷香生涯去了。”谈到这里,银灯必卜必卜的作响,爆出两朵并蒂的灯花。雪芳笑道:“妹妹的喜信不远了,并蒂灯花使是个佳兆。”月芳把他姊姊推了一下道:“你说不取笑我,这不是取笑么?”说话时,谯楼上打更声起,连敲了三下小锣。雪芳道:“时候不早,三更了,我们早早安睡罢……”这几夜姊姊谈心都是这般,每到更阑,银灯中总是爆出并蒂灯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