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隆的雷声入耳,阿年不禁怔愣在原地。
谢无猗还不满十八岁,她到底经历过什么,居然能在他面前笑谈生死?
“所以,”谢无猗迈开步子,再没回头看茅草屋一眼,“区区两个小贼吓不住我,他们背后的人也吓不住我,我的决心比你想象得更大。”
三百运粮军士和随太子战死的十万余人,哪个不是家中稚童的父亲,妻子的丈夫,老翁的儿子?
她不会停下,因为她是谢无猗,哪怕死在追寻目标的路上亦无怨无悔。
不知为什么,阿年看着谢无猗的背影,蓦然想起她陪他去祭祀范可庾的场景。那时谢无猗跪在范可庾的灵位前,以巫堇祭祀的最高礼节和他告别。
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手拈苍烟念诵祭词的模样。
宛转悠长的清音如同母亲的呢喃,一浪一浪打过阿年的心头。祭祀的时间很长,谢无猗重伤未愈,虚汗止不住地流。
她原本不需要做这些,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。
不论得失,不计后果,只为让范可庾走得安详,抚慰阿年的丧父之痛。
阿年曾在泽阳与谢无猗有过一面之缘,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姑娘和普通人家温柔软款的女孩不一样,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生机,充满自信,如同光芒四溅的红日。
而如今,她隐去所有锋刃,冷静地潜伏于幽冥暗夜,从容地迎向猎猎山岚。
无论身披日光还是月华,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是谁,永远不会停下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