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在庭院里坐过的次数多啦,而且对古典油画也厌倦到了极点。不管怎样,我们去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我去接她,一起坐车走的。我知道一家小酒店,那里的饭菜还行,所以就直接到了那里。路上,伊莎贝尔还是津津乐道她参加的宴会和碰见的人。她一直玩得很开心,可是,她对自己结识的形形色色人物的评论,使我感到她很精明,而且对荒唐的人一目了然。恶劣的天气使游客止步,我们成了餐厅的唯一宾客。这家酒店的特色是英国的家常菜,我们点了一份配青豆、新马铃薯的上等羊腿和一个用深盘烘烤的涂上德文郡奶油的苹果派,再加上一大杯淡啤酒,就是一顿绝佳的午餐。吃完饭后,我建议到空无一人的咖啡屋去,我们能舒服地坐在那里的单人沙发里。咖啡屋很冷,不过炉火准备就绪,所以我擦了一根火柴生了火。火焰使这个昏暗的房间变得亲切了许多。
“好了,”我说,“现在告诉我,你要跟我谈什么事。”
“和上次一样,”她咯咯地笑了,“拉里。”
“我猜到了。”
“你知道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。”
“艾略特告诉我了。”
“妈妈释然了,艾略特高兴了。”
她犹豫了片刻,然后开始叙述了她和拉里的那次谈话,对此我已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读者。读者也许会很惊讶,她为什么要跟一个她那么不熟悉的人说那么多的事情呢。我想我和她见面也就十多次,除去药店的那次,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过。我并不感到诧异。一则,如同任何作家都会告诉你的,人们不会跟别人讲的事情,的确会告诉一个作家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除非是这种情况:他们读了作者的一两本书以后,就对他有了特别亲密的感觉;再就是,或许他们把自己融入到了剧本中,认为自己好像是小说中的人物,所以随时准备像他们想象的作者杜撰的人物那样向他说出一切。我还觉得伊莎贝尔认为我喜欢拉里和她,他们的年轻打动了我,并且我对他们的不幸感到同情。她无法指望艾略特好心听她的诉说,因为拉里轻蔑地拒绝了一个年轻人少有的进入社交界的好机会,所以艾略特不愿意为这样的年轻人给自己找麻烦。她母亲也帮助不了她。布兰得利太太有崇高的原则和常识。她的常识使她认定,假如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,你就得接受这个世界的习俗,而且不去做他人点明了的不靠谱的事。她的崇高原则使她相信一个男人的责任就是在一个公司里上班,凭能力和主动性得到机会赚足够的钱,按照自己地位的生活标准养活妻子和家庭,给子女提供教育使他们能够长大成人靠正常收入生活,死后给自己的妻子留下足够的财产。